辛正學和老伴在國槐樹下。
新甘肅·甘肅農民報記者 王甜 通訊員 喬潔 文/圖
初秋的黃昏,夕陽為環縣環城鎮漫塬村的溝壑梁峁鍍上了一層深淺不一的金色,在辛家臺一棵粗壯的古槐樹下,記者再次見到了“樹迷”辛正學。這棵直徑一米多、需兩人合抱的國槐,是他半個多世紀植樹生涯的見證者。
現如今,年近八旬的辛老因身體原因不能再上山種樹,但他仍習慣每日拄著拐杖到林間走走,坐在老槐樹下望一望那熟悉的群山萬壑。
“有個苗苗就想栽。”老人語氣平靜,卻道出了五十年如一日的眷戀與不舍。
一片林一生情
辛正學家住在離縣城10公里處,大自然賦予這片土地峰巒交錯,梁峁縱橫,溝谷幽深,懷抱其中的辛家臺,卻仿佛另一個世界,像一顆綠寶石般鑲嵌在群山中。
辛家人世代渴望綠色。辛正學自幼跟隨爺爺和父親栽樹?!澳菚r候,只能將杏樹核種在院子里,長成幼苗再移栽到山坡上,一年成不了幾棵?!?0多歲時,身強力壯的辛正學響應政策號召——“有條件多造,沒條件的少造”,開始了植樹造林之路。誰曾想,這一種就是五十多年。
旱地栽樹,并非易事?!安皇窃砸淮尉湍芑睢保琳龑W道出了其中的艱辛。他每年春秋兩季都要補苗,年年栽,持之以恒。
辛正學家人口多活計也多,種樹大多要利用農閑和下雨天。“別人家是雞叫醒人,我們家是人叫醒雞?!泵刻焯炝燎?,辛正學已經起床安頓好家務,扛著鐵鍬、揣上干糧,迎著東方的魚肚白出發了。遇上雨天,他更是忙碌,喊來妻子一個挖坑,一個拍埂,經常被淋成“落湯雞”,“樹迷”的外號就是這樣得來的。
多年摸索,他總結出一套適應當地條件的“植樹經”:“陰山低處串根楊,平地挖坑果木旺,高坡崖邊栽椿榆……”從榆椿到杏核育苗,他不斷嘗試,把樹種進了黃土的褶皺深處。
他的事跡終究打動了很多人,成為全縣植樹造林典范。曾獲“全國綠色小康戶”“環縣造林護林示范戶”,入選“感動慶陽”十佳人物。
與天斗與人斗
植樹之路,道阻且長。既要與天爭,也要與人磨。
與天斗,既要斗旱,又要斗水。
環縣十年九旱,水貴如油。而等不來雨的季節,就要設法求水。辛正學經常挑著扁擔,在距家200多米的深溝里,一擔一擔地往山上挑水?!耙恢昝缫黄八?,”老人比劃著,“來回一趟就得半個時辰。”
辛正學家住在溝畔上,莊基旁的臺地每逢雨季就會滑坡,臺子上面連著很多人的莊稼地。辛正學很是著急,“再塌,糧食都沒地方種了。”研究再三后,他選擇了串根楊和柏樹種在周圍,“這些樹根長得密,能‘繡’住泥土,但幼苗總是扛不住風雨。雨一大,連樹帶土,都被沖走了?!蹦昴攴N,年年塌,歷經整整十年時間,他挖坑栽樹、修坡筑墻,手上的血泡破了又起,起了又破,終將松散的黃土修復,能夠抵得住大大小小的風雨。
種樹與種糧一樣,也要三分種、七分管。
辛正學種樹經驗多了,成活率高了,但滿山滿洼的幼樹苗,管護著實是個大難題?!把蛞Я?、人砍了,我就要補,栽樹幾年功,樹倒幾分鐘?!闭f起這些,老人很是心痛,那個年代,大家的觀念里只有種莊稼解決溫飽,沒有幾個人理解他。“放羊的嫌樹占草,種地的怨樹搶肥,沒少跟人淘氣?!?/p>
他不與人爭論,只是默默扛起鐵鍬,繼續上山栽樹。
在樹迷半個多世紀的堅持里,家門口的兩個溝、一道梁、一個崾峴都披上了綠裝,1200多畝林、30多萬株樹將這里鑲成一塊綠寶石,很難想象,這里曾是一片“風起遮天,沙落掩地”的荒蕪之地。
樹木也樹人
辛正學曾是一名教師,從跟讀學校到村小學,教書育人十幾年。教書的時候也不耽誤種樹,他將兩個使命完美結合——“樹人同時又樹木”。
村黨支部書記趙會明說,辛正學老人是漫塬村植樹造林的典范,他的貢獻不僅在于種下了無數樹木,更在于帶動了整個村的植樹風氣,“現在莊里人都愛栽樹、愛護樹?!?/p>
如今,雖然因身體原因不能再到山頭植樹,但老人對后輩最大的希望就是“保護住,繼續栽樹”,讓綠色的種子在這片黃土地上持續生根發芽。
夕陽的余暉漸漸消失在山那邊,辛正學和老伴仍坐在那棵最大的國槐下。遠處,那些曾經的小樹苗已蔚然成林,靜靜地守護著這片黃土地,訴說著半個世紀的堅守與奉獻。
辛正學用半個多世紀的時光,證明了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改變一片山川。他的愛樹精神,就像他種下的那棵國槐一樣,在這片黃土地上生根發芽,枝繁葉茂。